非自杀性割腕（微型小说）

文/陈猷华

(资料图片)

欧师傅几天都没有来了，也没有打招呼。

我们家的房屋正在装修。虽然找的装修公司是一家大公司，但每道工序也是只安排一个匠人来做，比如砌墙、糊墙、安瓷砖都由欧师傅一个人做完。欧师傅50来岁，高高大大的，技术也还可以，来了就闷头干活，动作不算快也不算慢。没听说他有什么事，怎么就突然不来了？我打电话问项目经理小左，小左说，欧师傅手受伤了，可能还要休息一个星期。我说他没来的头天下午，我在现场，他没有受伤啊。小左说，听说是晚上在家里伤了手。哦，那请他安心养伤，我们也不急，手好了再来吧。

过了一个星期，欧师傅没来。又过了几天，来了一个年轻人，姓喻，很健壮，就是肚子有点大。他说，他来接替欧师傅继续安瓷砖。这个年轻人做活麻利，动作比欧师傅快得多。做了半天，我们渐渐熟了，他打开话匣子，说他是欧师傅的徒弟和女婿。我问欧师傅怎么伤了手？是不是切菜切伤了拇指。早前，欧师傅曾说他妻子半瘫，不能做事，饭都是他下班回去再做的。小喻师傅说，不是，是晚上睡觉伤的，划破了手腕。我惊道，怎么会划了手腕？好危险！割破动脉就完了。小喻师傅沉默了，好一阵都没有开腔。

后来小喻师傅还是讲了事情经过。欧师傅那天早上起床，突然发现手腕上有道一寸多长的伤口，差一点割到动脉了。欧师傅不明白是怎么回事。他查看了下床单，没找到血迹。然后他又到厨房检查了菜刀，也不见有血痕。再找墙角边的工具，砖刀也是干净的。欧师傅越想越觉得怪异，越想越害怕。他给女儿打电话叫她回来，然后一家人急急忙忙开着车去乡下老家，找“观花婆”（神婆）算一卦。

观花婆是个六十岁左右的妇人，胖胖的，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。她在桌上摆了一碗清水，再点燃一支香，抖了点香灰在水里，然后默默观察香灰的形态。看罢，观花婆又依依呜呜地嘟囔了一阵，这才慢吞吞地说，你这是冲撞了土地菩萨，割手腕只是对你的警告，半月之内，应该还有血光之灾。血光之灾，不就是去见列祖列宗了。欧师傅吓得脸都青了。好在观花婆安慰说，有化解方法，给300元小钱，我帮你去买些纸烛到土地庙祭拜，请土地婆婆高抬贵手，放你一马。

小喻师傅说，我知道观花婆在胡扯，但岳父岳母相信这些，我也不好说什么。老婆也是光看不开腔，让观花婆尽情表演。不就300元钱个嘛，买个心理安慰。

从乡下回到市里的家，欧师傅才在女儿女婿的催促下去医院。医生检查了伤口说，都在发炎了，怎么不早点来？

从医院回来，欧师傅突然又记起，昨晚明明是跟伙计（老婆）睡在主卧的大床上的，早上醒来却是独自躺在次卧的小床上，然后发现手腕上割了一条口。真的是土地菩萨在惩罚他吗？有点迷信的欧师傅也是半信半疑。

小喻师傅对我说，确实很奇怪，我把脑壳想痛了也没搞清是怎么回事。如果是岳父自己划伤的，旁边得有刀具呀！如果是去拿的菜刀砖刀，那上面也应留下血迹的。即使是岳父梦游，从主卧大床起来到次卧小床躺下，也不会平白无故被划伤啊，而且还是差点致命的手腕伤。就是梦游出门去，大概率也是在路上绊倒摔伤碰伤，不大会被刀割破手腕的。当然，如果梦游在外遭到抢劫或者与人打架，有可能被划一刀的，但他也应该会当场痛醒的，怎么会一点知觉都没有，早上起床才发现有伤口？

我想了一会，问，是不是与你岳母有关？小喻师傅怔了一下，随即说，那也不可能，即使岳母不是半瘫，也抱不动牛高马大的岳父，根本不可能把他从主卧弄到次卧的床上。

小喻师傅安完客厅地板瓷砖，泥水活儿就结束了，下一个匠人是漆工，粉刷墙壁。我再也没有见着欧师傅。

作者简介：陈猷华，南岸区作协副主席。

编辑：朱阳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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